(青岛太平路天后宫清代照片,注意墙基高度和现在的变化)
胶州湾畔长大,所在的是个年轻的城市,市区的建制不过区区的多年,在国内外倒是有着不小的名气,尤其是她特有的,冒着泡沫的啤酒和海滨的浪花。这里叫青岛。下面要说的,有青岛的方言,也有青岛地区以外和历史有关的方言趣事。
这里的方言很有意思,完全独立于山东,既不同于西部传统的山东方言,也不太像胶东半岛的腔调。以这个城市为界向东,习惯上叫做山东半岛,也叫做胶东,胶东这个叫法是以连接渤海湾胶州湾、纵切山东半岛的胶莱运河(胶州至莱州)为界得来的。(太平路胶澳总兵衙门清代照片)
历史上,山东,犹以胶东半岛为甚,自明洪武永乐成化年间,历经朱元璋朱棣等几朝帝王进行了大批的移民,想必也带来了大量的移民词汇,可能有点类似今天“粉丝”之类的词语吧,而青岛作为近代几个侵略国家的殖民地和占领区,经历了后来的几次大量周边地区移民涌入,所以在发音上迥异于山东其他地方也就不足为奇了。(莱阳路西侧海边明代海防墙,已毁,31年水族馆主体造型设计时是否受此影响)
相传当年明代向山东移民时,自云南山西而来的百姓,都不是自愿的,为了防止沿途逃跑,一律以绳缚手押解前行,遇到内急的时候,只有请官爷松缚解手,行个方便,以至于后来衍生出了一系列含义相同但说法含蓄的词汇---解手,解大手,解小手,方便。其实都是一个意思---俺要上厕所!!!时下旅游正热,大巴车上一些导游开玩笑告诉游客,为避嫌不雅,诸位在车上需要司机停车方便一下的时候,就说:我要唱山歌!真不知几百年后,厕所会不会改名叫练歌房!
当年明代的移民在行至山西洪洞、河南安阳的时候,曾有过一段长时间的休整,所以后来到了山东,因环境危困,移民们在回忆起当年安阳休整的时候,总会长叹一声:安阳来。。。久而久之,如今山东一带的人叹气的发语词都不是什么“唉吆。。。”而是,“安阳来。。。”(四方海云庵清末照片)
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土语,那真是地道的土语,夸某个东西好时说“邪好!!”一直不知道这个“邪”是什么意思,曾经怀疑是个程度副词?后来一次出差去安阳,当地的一位老教师在酒桌上说:“这酒邪儿好”!我当时大吃一惊,问是什么意思,原来也是当地“相当好”的土语连读,也许青岛的“邪好”就是来源于此吧。
青岛这里还有两句土话,两人交好,不论性别,叫做“轧伙”(gahuo)的好,其实这个ga字,就是濒于消亡的一个古汉字,单人旁加一个合字,考证后的读音就是ga,人合叫做ga。海边有一种常见的海鲜,普通话叫做蛤蜊(geli),青岛人叫做(gala),这里就单说说这个蛤字,青岛人不只是蛤蜊读作ga,蛤蚧也一样读作ga,既然人合读作ga,那虫合的蛤蜊、蛤蚧,是否在古老的汉语发音中本就应该读作ga哪?(青岛村清代照片,能看出大学路的影子吗?庄稼地似乎应是39中、海大位置)
其实国内也有一个城市具有这种方言特点,而且距离青岛还不算很远,那就是天津。天津作为卫城建制已经多年了,当年也是因为大批的安徽江苏移民及驻军的到达,给这座原本没有多少村落的海滨衍生出了一个独特的方言和语音,历经6个多世纪,居然像一面旗帜一样不屈的飘扬---既不同于百里之外的帝都,更不同于紧紧包围着他的河北广大地区的口音。
但是,很奇怪的是,在海的另一边,天津对面的胶东半岛,有两个曾经的小镇,口音却酷似天津,这就是现在的龙口市,蓬莱市。究其原因,原来天津卫和登州卫,莱州卫,都曾经是自明初调派的安徽军队驻防,想必士兵们的语音在驻防中也像流感一样的传播着。
不惟天津青岛,沈阳至北京,看似一条再熟悉不过的铁路和公路线,也有着语音上的鲜明特点,那就是自沈阳以南开始,经锦州、秦皇岛一路过来,这一线的口音更多的接近于北京口音,不知是不是是因为清军入关后自盛京(沈阳)沿途重重设防至北京,日积月累所留下的军营官话,因为作为重兵屯防的承德,当地口音也在其列,而河北其他地方的口音则与这一条线路的城市差别迥异,相信这些发音应该很多都是缘于当年的满语。(照片远处中间的小海岛,让我们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叫团岛,就是个岛!)
记得以前表哥几个人从北京来玩,一群记者要看看山东农村,去了即墨,在农家吃花生时,当地人热情地说:吃吧,还有“越干”(音)。几个京城来的记者一头雾水,我笑着说,翻译成普通话,就是若干,我们这里的农民讲的口语都是文言文。(清代栈桥照片,对面薛家岛)
后来在威海农村的时候,他们听当地老人管女孩叫“闺宁”,很自信的说就是闺女的发音演变,我告诉他们:在胶东的城市周围,你们听到的发音的确是闺女,而且发音很准确,但在北边这偏僻的农村,那发音则是地地道道的“归宁”二字,这是意思相近但发音完全不同的两个词。
胶东北部地理偏僻,在历史上受战乱影响不是特别严重,所以应该生活着不少原住民的后代,这很可能是远古东夷人群保留下来的纯正的汉语发音。“归宁”,自周朝,女子出嫁三日回门就叫作归宁,诗经周南-葛覃有云:归宁父母。民间婚嫁也有习俗,三日归宁。把女儿叫做归宁,也许是世世代代做父母的对女儿的牵挂,你们知道齐鲁文化的底蕴多厚实了吧?大家哄然大笑之后,感慨良久。。。(青岛胶澳总兵衙门,德军照片,拆毁于年,建人民会堂)